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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宋时归-第88章

小说: 宋时归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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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军将领只是笑,自己引种市的马去收汗了,临行之前,只是低低在种市身边说了一句:“是杨一撞那边传来的消息,老种相公闻报,一夜都没怎么合眼,不知道前头又出了什么变故”
种市也是脸色一沉,杨可世是他们兄弟两人看重的骁勇斗将,脚**来的,可是太没脑子,只要能上阵厮杀,其他的就全不管顾,看着西军被拆得这样七零八落,还不明白道理,现在要是和王禀混做一处,听童贯的调遣多,听他们种家兄弟的话倒少了起来,他怎么就不明白,摊着这么一个宣帅,一边要扶持刘延庆取代他们种家兄弟,一边又三心二意的打仗,这北伐之战,毛么能够打得痛快?事权不理顺,将士不一心,这仗还有什么打头?燕云是要收复,可老西军也不能白白卖命,最后还落一个没下场
他一头想着心事,一头就朝里头走,从营门口到种师道大帐,距离颇为遥远,种市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走起来步子又快又大,背后亲兵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种市一路喜得贵子没话,再没了才进营门时候的风趣老头子模样,倒是一副童贯看惯了的高傲冷淡的面孔,让前头引路的,后面侍卫的军将都心下忐忑,知道老爷子脾气又上来了,现在老头子身体不如以往,一旦生气,几天都吃不下饭,大家都是父一辈子一辈的在两位种相公麾下效力,怎么能忍心瞧着
不少军将就已经在背后暗暗咒骂起杨可世来,也是几代西军将种,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
到了大账门口,帐门外种师道的亲兵军将林立,帐门外还挂着军律禁牌,陈设着御赐器械,红缨铁盔甲士,两两站立,种市到来消息,早已通传,种师道几乎一夜没睡,都在等着这个弟弟,看到种市负气而来,都赶紧头前引路,恭谨的将小种相公带进老处的帐中。)
大帐之内,陈设简单,虽然是夏末秋初,就已经升起了火盆,帅案后头挂着典图,前面也设有木图,帅案下首两侧,几案整整齐齐的摆设着国,却空荡荡的,足有三四丈见方的大帐里头,只有穿着厚厚绵裘的老种弯着腰负手而立,背对着帐门口,只看着燕地的山川典图。
营帐当中,杳无人声。
听到后头脚步声响,种师道转过头来,比起当初在童贯节堂的时候,他看起来又老了三分,脸上若有病容,皱纹深深,如雕刻出来的一般,看着自家兄弟一笑:“来得不慢啊……”
种市叉手行礼,走过去站在兄长下首:“是不是杨一撞那里又出了什么乱子?辽军再度逼近,他吃不住了,那个宣帅指望不上,要某兄弟二人给他发救兵?自己称英雄,想包打,就咬紧牙关顶住”
种师道摇头:“……辽军再不会南下了……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辽国残余南京一道,支撑不起大军长远行动,上次杀到雄州,已经是极限,以后就是苦苦支撑罢了,耶律大石和萧干纵然人杰,也无回天之力……只要事要能一,无人掣肘,单单泾源军,步步为营,就能前抵至高梁河不和辽军决战,谨守营寨,堕其哀兵之锐气,旷日持久,燕京不足取也……不是为了这个才将你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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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种市因杨可世这个名字引起的余怒犹自未消,只是反问了一句。
“涿州被那个萧言,只领四百兵,就硬生生的抢过来了……”
种师道负手,静静的道,神情竟然是无限感慨。
“他不是走去接受郭药师请降的,郭药师常胜军生变,被萧干大军驱逐而到易州。萧言冒死渡河,并不稍却,引三百白梃军,一兵胜捷军,就从萧干手中夺回了涿州现更上表宣帅,要领所部,直抵易州,救出郭药师,将涿易二州都抢回来,连成一线,迫退萧干,据城以待大军北上”
种市如此宿将,也是目瞪口呆萧干这个四军大王,位高权重,所领兵马绝不在少处,郭药师常胜军步卒八千,骑兵五百,就给他轻易夺走涿州根本,再逼退到易州,就可想见,如此大军当中,那个在童贯处有一面之缘,看起来斯斯文文,笑丰收来有点言不由衷的小白脸宣赞,居然度白沟河深入辽境百里虎口里头拔牙,将涿州抢了下来,这已经是奇迹一桩,他还要领兵西指,解郭药十围,驱走萧干,尽复燕京屏障之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桩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种师道虽说只要事权归一,燕京不足取也,但是打的也是缓缓持重而进,深沟高垒,不和辽人哀兵决战,耗其锐气,最后击其惰归的主意,对于为将都来说,只要取胜,不去谋求单纯的野战会战胜利,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也代表种师道认可辽人残部的战斗力,认为在其士气正锐的时候决战,是一桩非常吃力的事情,士卒不知道会伤损多少。
可萧言,偏偏就带着四百人一头撞上萧干,抢下涿州不算,还要去找上门去,和萧干打野战求胜纵然白梃军和胜捷军是大宋为数不多的轻重骑兵精锐的代表,可是这量悬殊,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到底是那萧言疯了,还是他种市耳朵不好使了?
种师道静静的看着种市,种市也终于反铀过来,只是直视着自己老态龙钟的哥子:“局势将有大变萧言是宣帅幕府赞画,这功劳,说不得宣帅全部都要了,还反衬出我们西军作战不利,宣帅可以将白沟河败战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说不得到时,真的能以刘延庆那老匹夫来领我西军全军”
想到种师道在担忧什么,种市顿时就是一身冷汗
萧言此举,一下将还在北伐大军当中勉强维持的平衡全然打破,功绩固然是奇功,可是即将激起的变帮,同样是让人惊心动魄
种师道只是淡淡一笑:“无妨,这事情,宣帅自然有他的盘算,可也总有法子应对……萧宣赞是降人,功名心切,不惜冒此奇险,此子对时局判断极其敏锐,一下就能住住对手软弱处,下定决心,就能再不更易,冒万死也遂行到底,如若是生长在兵间,说不得这西军将来都要归他统帅可惜,只是一个燕地降人啊……”
种市没心情听哥子夸奖萧言,只是急切的问道:“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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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师道脸上泛出了深重的疲倦,仿佛这六十八年人生当中的厮杀奋力向上,色心斗角,苦心维持西军这个团体的全部辛劳,都在这个时候让他感到再也无法承受了也似,他低声道:“萧宣赞是降人……总得寻找靠山,这靠山,大宋并不只宣嘶处……谁许的好处多,给他的支持大,也许他这份奇功,就能多分润一些罢……”
种市立刻明白过来,童贯可以借萧言之言,说战事不利,是西军的责任,可反过来,又何尝不可?毕竟杨可世还不是童贯直领,萧言麾下,也是白梃军居多,此等功绩,必将直达天听,到时候萧言如何应对,就关系西军是否还能作为一个整体生存下来
种师道扬首向天,仿佛在喃喃自语:“现在萧宣赞身处险地,最需要的,只怕就是兵马的增援……宣帅不见得有胆子,将王禀杨可世这他麾下唯一能战的所部马上就投入白沟河北,毕竟萧宣赞不知道能在涿易二州维持多入……刘延庆所部,又全然指望不上,现在能给萧宣赞提供强兵劲卒支援的,无非就是你我的泾源军和秦凤军”
种市直通通的反问:“怎么去?未奉宣帅之命,怎么调兵?”
种师道一笑:“难道宣帅就不许我们派兵前出哨探了?哨探人马是多是少,我老糊涂了,也分不大清楚……”
种市却犹自不放心,追问道:“兵马某等可以支援,总能敷衍过去,现在姓萧的自然是需要兵马,但是别忘了,那萧宣赞通报的官衔,是兵部左司郎中他是文官,将来有所寸进,得指望汴梁权贵,不是某等这些边地老粗这一点上,某等如何和宣帅争竟?”
种师道奇怪的看着自己弟弟,反问道:“汴梁权贵,就只宣嘶人么?”
种市一下想起哥子提到过的一位大人物名字,这位暂时赋闲的大人物的门人,此时似乎也在哥子营中挂着参议之名闲住……
“老公相……”
种市才喃喃的吐出这三他字,就被种师道示意不要说下去,种师道苦苦的一笑,弯腰曲背,没精打采的道:“你且去安排前出至涿州哨探人马的事情罢,泾源军一营,秦凤军一营,带足辎重器械,再多抽调兵马,也没什么,同行说动萧宣赞之人,我来安排……纵然如此只怕成与不成,也只是五五之数……为何就不能踏实打仗?我们大宋,究竟怎么了?”
他老脸之上,满满都是愧色:“萧宣赞一个燕地降人,犹自为大宋冒死渡河,拼死血战,我等世受国恩,却在盘算其他事情,细思起来,宁不愧杀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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涞水河中,满满都是辽军人马尸首载沉载浮,黑红的血痕,被水流扯得一丝丝一缕缕,只是在水波当中漾开×?s!
涞水河东岸河岸之上,辽人骑兵尸堆积如山,有的一层层的堆叠着,被战马践踏得有如烂泥,什么样的死状都有,各色各样的兵刃甲胄,抛弃得到处都是,失却了主人的辽人战马,在战场上踟蹰独行,找到了主人尸首,只是不住的用马鼻子去翻拱,偶尔发出一声嘶鸣,却是凄惨已极。
辽军大败
胜捷军冒死突进,正选在了辽人渡河过来,还未结成阵列的时候,只能引发一场乱战,萧菩萨战死,更是让越来越多的辽军加入了战团,辽军大队骑兵猬集在一处,连远拦子都被钳,只是加入进来。
白梃军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近三百人马皆备重甲的骑兵自上而下冲击,所过无不踏翻,辽军混杂,竟然无抗手之能,只能被压倒,被冲垮,被屠杀。
辽军最后一个指挥使耶律长保,试图上前组织起抵抗,掩护大军退回涞水西岸的进候,当即战死,辽军顿时失却了全部指挥,试图以个人武勇抵抗,在近三百重骑的结阵冲锋之下,也只能是螳臂当车,白梃军在马扩李存忠的率领之下,转眼之间就不知道踏翻了多少辽骑,直冲到河岸边上,一路过来,都是血肉开路
到了河岸,白梃军向两边翻卷,辽人骑兵已经失却了全部抵抗能力,要不就拨马逃跑,要不就只是遭受白梃军的屠戮,三百白梃军,一直在默默等候忍受,听着外面胜捷军弟兄为了他们最有出击时机而苦苦厮杀,一旦出动,每个人都杀红了眼睛没有怜悯,没有退缩,没有留手,甚至也怀顾享力,杀到后来,白梃军的阵型也解散了,涞水河东岸,就看见黑甲骑士四下追杀辽人溃军,不知道有多少下马请降的辽人骑兵,同样被砍翻在地
多的辽军却是被压迫进了涞水当中,能循原路退回东岸的百中无一,绝大多数都被赶到了河水深处,披甲的辽军拼命丢掉身上甲胄,抱着马脖子想游出生天,白梃军张弓而射,几乎象在射活靶一般,不知道多少辽军,在水中泛着血花,直沉下去,喂了涞水河中的鱼
宋辽此次北伐交战以来,双方会战,辽军从来未曾败得如此之惨过,千名精锐,其中还有一百远拦子,死伤大半,有命投降的两百余,能逃回涞水东岸,不敢回顾,心胆俱裂而去的,不过寥寥数十骑,萧言引着四百人马,摧破了涿州,更赢得了一声绝对不上小的野战胜利
萧言独立在涞水河岸,看着河水中载沉载浮的辽军尸首,只觉得自己精力体力,似乎都已经透支干净,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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