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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九十日春光-第57章

小说: 九十日春光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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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隽的脸上绽开笑意,背着满院照样,柔和熹微洒在他脸侧,竟比春日还要暖上几分。淼淼一时看呆了,讷讷地张口。
    卫泠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转身走入屋中。
    淼淼仍愣在原地,回味他方才那一抹笑。以往卫泠只会对她冷笑嘲笑,哪会笑得如此开怀,堪称奇迹。
    *
    第二天卫泠离开得很顺利,本以为山庄有侍卫把守,应当不太容易才是,未料想他有如出入无人之境,轻轻松松便离开山庄。
    待他离去后,淼淼收拾行囊,也准备回王府。
    通院住了十来日,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室内整洁,真像个家的模样。临走前多看了几眼,淼淼甩了甩包袱,琢磨着该如何让王爷对她消气。
    谁知才走出通院,羊肠小径的尽头便有一人等候,离近了看,正是乐水无疑。
    她快步上前,“乐水大哥怎会在此?”
    乐水对她的印象仍留在鱼尾巴上,脸色复杂地后退一步,一本正经道:“奉命接你回府。”
    至于奉谁的命,自然不言而喻。
    可是杨复怎知她今日回去,而且,他不生她的气了吗?那日他离去,她清楚感受到他压抑的怒火,至今心有余悸。
    淼淼心怀忐忑,终于点了点头,“请乐水大哥带路。”
    乐山始终与她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一路来到山庄门口。尽管她现在是人,但不知为何,满脑子都是那晚惊鸿一瞥,人间绝色,以及水下摆动的长鱼尾……
    他摇了摇头,王爷看上的女人,哪轮得到他肖想。
    踩着脚凳上车,待启程出发后,淼淼坐在车内左思右想,掀开布帘糯糯问道:“王爷这几日好吗?”
    提起此事乐水便一肚子火气,不冷不热地应一声,“不大好。”
    淼淼心下咯噔,“为何不好?”
    乐水只道:“女郎回府后便知。”
    因着他这句话,一路上淼淼都心绪不宁,默默猜测了许多种可能,恨不得能立即回到王府。山路走得奇慢,她一路催促了许多遍,最后乐山问了句:“女郎既然如此关心王爷,当初为何要选择留下?”
    淼淼哑然,许久才道:“因为卫泠受伤了……”
    乐山道:“彼时有随性的丫鬟,随便留下一位都能照顾他,女郎何必非要亲自留下?”
    淼淼错愕,“那些丫鬟可以使唤吗?”
    乐山不说话了,总觉得是对牛弹琴。
    淼淼坐回车厢中,默默思考他的话,一直到车辇行到陵安巷,停在四王府门口。
    *
    从门口到溶光院的距离,淼淼轻车熟路,她没等乐水跟上,便牵裙一路小跑到院门口。
    直到正室门口,才怯怯地停下,想到那日她跟杨复对峙,莫名有些退缩。
    约莫半刻钟后,乐水赶来,她仍立在门口踟蹰,“怎么不进去?”
    淼淼抬头,清亮水眸满是怯懦不安,“王爷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哼一声,不置可否。
    连他都替王爷不值,更何况四王本人。
    淼淼拧着手指头,慢吞吞地迈过门槛,走过喜鹊衔春落地罩,转过一道紫檀玻璃小插屏,待看清内室光景后,蓦然停住。
    床榻幔帐松松挑起,杨复斜倚在石青大迎枕上,眉心拧起,唇色苍白。他只穿着白色中单,显得愈发虚弱。七八日不见,他略有清减,轮廓更加坚毅,只一双剑眉不见舒展。
    榻前一位郎中跪在脚踏上替他按捏双腿,活络筋骨。淼淼视线落在他腿上,这才注意到异常。
    杨复似有所觉,偏头睇来,目光触到她的那一瞬,清冷之中带着些许愠怒,更有几分柔情。
    他挥退郎中,淡声吩咐:“都下去。”

☆、第六十四日

闻声,屋内众人皆退下,连郎中也不例外。紫衣丫鬟端着药,小心地放在朱漆楠木桌几上,行至淼淼身旁时,好奇地偷偷觑了她两眼。
    先前溶光院搬入一名女郎,四王藏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瞧见。今日王爷见到她后,一反常态,眼里只剩下她一人,莫非便是眼前这位?
    她容貌清丽,只称得上娟秀,倒没甚出挑的地方,唯有一双眼睛澄净明亮,恍若天上星辰,熠熠生辉。松花色对襟短衫沾着灰尘,裙摆褶皱,像是才从泥团里捞出来的叭儿狗,既狼狈又可怜。
    淼淼也知道自己身上脏,这几天都没顾得上收拾,这会儿自然不好意思上前。更何况杨复看她的眼神要吃人似的,她原地踌躇,“我听乐水大哥说,王爷这几天过的不好。”
    杨复不为所动,等她后续。
    淼淼抿了抿唇,更行紧张,“上回是我不好……惹得王爷动怒,我……我给王爷赔不是……”
    杨复总算肯出声了,“你打算如何赔?”
    她鼓起勇气,“任凭王爷处置。”
    这个条件很诱人,杨复盯着她片刻,开口道:“过来一些,站得那么远,本王可看不出丝毫诚意。”
    淼淼一步步上前,没法忽略桌上的药碗,以及他缠绵病榻的模样,“王爷怎么了?”
    她总算来到跟前,杨复面色略有缓和,但语气仍带着冷淡,“出行时不甚摔了一跤,需卧床几日。”
    他轻描淡写地掩盖了事实,盖因不愿让她知晓,更不想给她烦恼。他曾允诺过她,只想娶她一人为妻。如今事情尚未解决,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瞒着她,让她继续安安乐乐地过活。
    非但如此,杨复另外叮嘱乐山二人,让府里下人均守口如瓶。若泄露只言片语,便严加惩戒。
    方才郎中上药上到一半,被他撵了出去。目下他双腿裤管卷至膝上,只见两个膝头淤血发紫,瞧着颇有些触目惊心。他身份尊贵,平常连磕磕碰碰都少有,何曾受过如此重伤,淼淼看后心疼不已,声音囔囔地:“你怎么摔成这样?”
    那模样,似乎觉得他很笨。
    杨复抬眸,不苟言笑,“身旁无人照顾,自然落得如此下场。”
    淼淼被噎得哑口无言,他是在怪她照顾卫泠,没有照顾他吗?他果真还没消气,淼淼懊恼地想,而且看样子火气还不小。
    但他毕竟是伤患,淼淼没有反驳,默默地承受他的苛责。
    这种时候她当然要示好,她脑袋瓜不算愚钝,拿过郎中留下的药膏,跽身跪坐在脚踏上,眼睑半脸乖乖道:“我给王爷上药,以后由我照顾王爷。”
    一壁说一壁拔掉软塞,倒出些许乳白药膏在手心化开,慢慢地揉搓在他的瘀伤处。她动作十分轻柔,又带着些许技巧,柔若无骨的小手缠上来,比郎中粗糙的手劲强了多倍。
    淼淼心中有愧,加上底气不足,一直认真地给他上药,讨好的意味十足,“还疼吗?”
    杨复敛眸,一直看着她的小脸,“为何回来?”
    她动作一顿,手下力道没控制好,力道按得大了些,赶忙惊慌地抬头,“我不是……”
    杨复执意问道:“为何回来,怎么不同他一起走?”
    他眉头深深蹙着,不知是被她按疼了,还是心情本就不佳。
    淼淼愣愣地道:“因为卫……”她想说卫泠伤好了,她原本只打算照顾到他痊愈,如今他没事了,她当然要回京找他。但“卫泠”二字尚未出口,便见杨复脸色一暗,连忙改口:“因为我想王爷了!”
    这话就是个救命符,百试百灵。果见他眉头一舒,薄唇微挑,“有多想?”
    淼淼思索了一番,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腰,脏兮兮的小脑袋埋在他肚子上,“很想很想,有这么想。”
    杨复被她撞得稍稍后仰,少顷噙着笑意,连日来阴郁的心情此刻拨云见日,晴空万里。
    *
    给他上过药后,淼淼又喂着他喝了碗药,可谓关怀备至,没有丝毫疏漏。
    这些天连续照顾两个病人,她已经十分得心应手。但这点经验,她自然不敢跟杨复分享,免得好不容易将他哄高兴了,一句话又打回原形。
    淼淼看着他双膝淤痕,越看越心疼,“到底是怎么摔的,能摔成这个样子?”
    听杨复说已有两三日了,可看着仍然很严重,难以想象刚受伤时是何种模样。她小心翼翼地放下裤管,生怕杨复躺得不舒服,又往他背后垫了个引枕。
    杨复不欲多言,只言简意赅道:“不妨事,修养几日便好了。”
    淼淼红着眼眶给他盖褥子,“王爷为何不让人告诉我?”她在山庄那几日,从未听闻他任何消息,更别提受伤一事,直至今日才知晓,难免心怀愧疚。
    杨复抬手触上她的眼角,蓦地想起那夜在山庄,她以真身在他怀中哭泣的模样,天人之资,惊心动魄。如今这么一对比,两张脸孔委实差别巨大,他弯唇,“告诉你又如何,你会抛下他回来么?”
    淼淼想了想,确实是个艰难的选择,她缄默不言,露出苦恼。
    尽管猜到她会犹豫,杨复依然心口闷窒,擒住她放在榻上的手腕,“淼淼,告诉本王,你会吗?”
    淼淼被迫迎上他视线,像极了被逼至绝境的羔羊,惊慌失措,“我、我会的……”
    他手上时卫泠已经接近痊愈,事有轻重缓急,她会选择回京照顾他。
    这个答案明显让杨复一松,手顺着揽上她的腰肢,一把带入怀中。小姑娘软绵绵地倒在怀里,他心心念念许多日,终于拥她入怀。
    杨复情不自禁地俯身,差一点就吻上她的唇瓣,忽而想起一事,起身严肃地端详她片刻,“你此前曾说,这个身体的主人早已死了?”
    淼淼啊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是啊,我想救她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
    这么说……他对着一个尸体,亲亲摸摸许多遍……
    杨复松开她,忍不住揉捏眉心,额角一阵一阵地抽搐,“变回你原本的模样。”
    淼淼不解地咦一声,“为什么?”
    大白天的,她变成鲛人吓着旁人怎么办?何况那样就没有双腿了,行走十分不便,王爷为何这么要求他?
    然而杨复一句话,便打消了她所有疑惑:“丑,下不去口。”
    淼淼惊叫一声,捧着脸诧异地摸了摸,难道这几天变化这么大?以前王爷亲她,也不见有多嫌弃啊。
    遂低低地咕哝了句:“以前王爷都不嫌丑……”
    声音虽小,但只字不差地飘进了杨复耳中,他无声地笑,没有解释。
    以前他不知道实情,以为面前这个人,就是全部的她。偏偏有一天他看到另一个她,仙姿国色,玲珑精致,怎会不存有绮念。何况那才是真正的她,情至深处,居然连她真实模样都未曾见过,而那人却已见过千百遍,让他如何不介怀。
    *
    几天生活艰苦,加上路上颠沛劳累,淼淼伏在杨复床头便睡了过去。她着实累着了,以至于何时被杨复抱上床的都没有知觉,结结实实一顿好眠,再醒来时,天色已至黄昏。
    室内昏昧,唯有条案上燃着一盏白瓷灯,她霍地从床上坐起,只见杨复一直半卧在床头,见状放下文书,询问道:“发噩梦了?”
    淼淼点头,确实做了个古怪的梦,梦里她躺在床上,浑身僵硬,一动不能动。非但如此,多处皮肉都在溃烂,而她另一个身体在旁边看着,无能为力。那场面委实吓坏了她,即便醒来多时,仍旧没能缓过神来。
    杨复探了探她的额头,替她拭去额角汗珠,“梦与现实往往相反,不必害怕。”
    淼淼木木地点头,想越过他下床,然而动了半响,双腿仍旧没有知觉。她一惊,想起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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