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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孽海花-第38章

小说: 孽海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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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⒗镒旆⒏窭筒┝街刑每ィ股瞎ㄆ健⒏哐镌澹痔砩弦桓龉愣哺Ч⒁澹话蚜跻鏌j派了钦差大臣,节制关内外防剿各军;珏斋和宋铁派了帮办,而且下了严旨,催促开拔。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珏斋却好整以暇,大有轻裘缓带的气象,只把军队移驻山海关,还是老等他未到的枪炮。一直到开了年,正月元宵后,才浩浩荡荡地出了关门,直抵田庄台,进逼海城。一到之后,便择了一所大庙宇做了大营。只为那庙门前有一片百来亩的大广场,很可做打靶操演之用,合了珏斋之意。跟去的一班幕僚,看看珏斋这种从容不迫的态度,看他每天一早,总领他新练专门打靶的护勇三百人、他称做虎贲营的,逐日认真习练准头,打完靶后,随后便会客办公。吃过午饭,不是邀了廉菉夫、余汉青几个清客画山水、拓金石,便是一到晚上,关起门来,秉烛观书。大家都疑惑起来。汪子升尤其替他担忧,想劝谏几句,老没得到机会。
  却说那天,正是刚到田庄台的第一个早晨,晓色朦胧,鸟声初噪,子升还在睡眼惺忪、寒恋重衾的时候,忽然一个弁兵推门进来喊道:“大帅就要上操场,大人们都到那边候着,我们洪大人先去,叫我招呼汪大人马上去!”说完,那弁兵就走了。子升连忙起来,盥漱好,穿上衣冠,迤逦走将出来,一路朔风扑面,凝霜满阶,好不凄冷4看庙内外进进出出的人,已经不少。门口有两个红漆木架,上首架上,插着一面随风飞舞的帅字大纛旗;下首竖起一扇五六尺高白地黑字的木牌,牌上写着“投诚免死牌”五个大字,是方棱出角的北魏书法。抬起头来,又见门右粉墙上,贴着一张很大的告示,写来伸掌躺脚,是仿黄山谷体的,都是珏斋的亲笔。走近细看那告示时,只见上面先写一行全衔,全衔下却写着道:为出示晓谕事:本大臣恭奉简命,统率湘军,训练三月,现由山海关拔队东征,不久当与日本决一胜负。本大臣讲求枪炮准头,十五六年,所练兵勇,均以精枪快炮为前队,堂堂之阵,正正之旗,能进不能退,能胜不能败,日本以久顿之兵,岂能当此生力军乎!惟本大臣率仁义之师,素以不嗜杀人为贵,念尔日本人民,迫于将令,暴师在外,拚千万人之性命,以博大鸟圭介之喜快。本大臣欲救两国人民之命,自当剀切晓谕:两军交战之后,凡尔日本兵官,逃生无路,但见本大臣所设投诚免死牌,即缴出刀枪,跪伏牌下,本大臣专派妥员,收尔入营,一日两餐,与中国人民,一律看待。事平之后,送尔归国。本大臣出此告示,天神共鉴,决不食言。若竟执迷死拒,与本大臣接战三次,胜负不难立见。迨至该兵三战三北之时,本大臣自有七纵七擒之计,请鉴前车,毋贻后悔!切切特示!
  子升一口气把告示读完,正在那里赞叹他的文章,纳罕他的举动,忽听里面一片声的嚷着大帅出来了,就见珏斋头戴珊瑚顶的貂皮帽,身穿曲襟蓝绸獭袖青狐皮箭衣,罩上天青绸天马出风马褂,腰垂两条白缎忠孝带,仰着头,缓步出来。前面走着几个戈什哈,廉菉夫和余汉青左右夹侍;后边跟着一群护兵,蜂拥般地出庙。子升只好上前参谒,跟着同到前面操场。只见场上远远立着一个红心枪靶,虎贲三百人都穿了一色的号衣,肩上掮着有刺刀的快枪,在晓日里耀得寒光凛凛,一字儿两边分开;还有各色翎顶的文武官员,也班分左右。子升见英石、师曶已经先到,就挤入他们班里。那时珏斋一人站在中央,高声道:“我们今天是到前敌的第一日,说不定一二天里就要决战。趁着这打靶的闲暇,本帅有几句话和大家讲讲。你们看本帅在湘出发时候,勇往直前,性急如火,一比从天津到这里,这三个多月的从容不迫,迟迟我行,我想一定有许多人要怀疑不解。大家要知道,这不是本帅的先勇后怯,这正是儒将异乎武夫的所在。本帅在先的意思,何尝不想杀敌致果,气吞东海呢!后来在操兵之余,专读孙子兵法,读到第三卷谋攻篇,颇有心得,彻悟孙子所说‘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完全和孟子‘仁者无敌’的精神是一贯的,所以我的用兵更上了一层。仰体天地好生之德,不愿多杀人为战功,只要有确实把握的三大捷,约毙日兵三五千人,就可借军威以行仁政,使日人不战自溃。今天发布的告示和免死牌,就是这个战略的发端。但你们一定要问本帅大捷的把握在哪里呢?本帅不是故作惊人的话,就在这场上打靶的三百虎贲身上。本帅练成这虎贲营,已经用去一二万元的赏金。这打靶的规则,立着五百步的小靶,每人各打五枪,五枪都中红心,叫做‘全红’,便赏银八两。近来每天赏银多至一千余串,一勇有得银二三十两的,可见全红的越多了。这种精技西人偶然也有,决没有条至数百人;便和泰西各国交绥,他们也要退避三舍,何况区区日本!所以本帅只看技术的成否,不管出战的迟速;枪炮的精良,湘勇的勇壮,还是其次。胜仗搁在荷包里,何必急急呢!到了现在,可已到了炉火纯青的气候,正是弟兄们各显身手的时期。本帅希望弟兄们牢牢记着的训词,只有‘不怕死,不想逃’六个大字,不但恢复辽东,日本人也不足平了。本帅的话,也说完了。我们还是来打一次练习的靶,仍旧是本帅自己先试,以后便要实行了。”说罢,叫拿枪来。戈什献上一支德国五响的新式快枪。珏斋手托了枪,埋好脚步,侧着头,挤紧眼,瞄好准头,一缕白烟起处,硼然一声,一颗弹丸呼的恰从红心里穿过,烟还未散,第二声又响,一连五响,都中在原洞里。合场欢呼,唱着新编的凯旋歌,奏起军乐,大家都严肃地站得齐齐的。只有廉菉夫跨出了班,左手拿着一张白纸,右手握了一根烧残的细柳条,在那里东抹西涂。珏斋回顾他道:“菉夫,你做什么?”菉夫道:“我想今天的胜举,不可无图以纪之。我在这里起一幅田庄打靶图的稿子,将来流传下去,画史上也好添一段英雄佳话。”
  珏斋道:“这也算个新式的雅歌投壶吧!”说罢,仰面而笑。就在这笑声里,俞虎丞忽在人丛里挤了出来,向珏斋行了个军礼,呈上一个电报信儿。珏斋拆开看时,原来是个廷寄,看罢,叹了一口气。正是:
  半日偷闲谈异梦,一封传电警雄心。
  不知廷寄说的何事,且待下回细说。
  第二十六回 主妇索书房中飞赤凤 天家脱辐被底卧乌龙
  话说珏斋在田庄台大营操场上演习打靶,自己连中五枪,正在唱凯歌、留图画、志得意满的当儿,忽然接到一个廷寄,拆开看时,方知道他被御史参了三款:第一款逗遛不进,第二滥用军饷,第三虐待兵士。枢廷传谕,着他明白回奏。看完,叹了一口气道:“悠悠之口不谅人,怎能不使英雄短气!”就手递给子升道:“贤弟替我去办个电奏吧!第一款的理由,我刚才已经说明;第二款大约就指打靶赏号而言;只有第三,适得其反,真叫人无从索解,尽贤弟去斟酌措词就是了。龚尚书和唐卿处该另办一电,把这里的情形尽量详告。好在唐卿新派了总理衙门大臣,也管得着这些事了,让他们奏对时有个准备。”子升唯唯地答应了。
  我且暂不表珏斋在这里的操练军士、预备迎战。再说唐卿那日在龚尚书那里发了珏斋复电,大家散后,正想回家再给珏斋写一封详信报告情形。走到中途,忽见自己一个亲随骑马迎来,情知家里有事,忙远远地问什么事。那家人道:“金太太派金升来请老爷,说有要事商量,立刻就去。陆大人已在那里候着。”唐卿心里很觉诧异,吩咐不必回家,拨转马头,径向纱帽胡同而来,进了金宅,只见雯青的嗣子金继元,早在倒厅门口迎候,嘴里说着:“请世伯里面坐,陆姻伯早来了。”唐卿跨进门来,一见菶如就问道:“雯青夫人邀我们什么事?”菶如笑道:“左不过那些雯青留下的罪孽罢咧!”道言未了,只听家人喊着太太出来了。毡帘一揭,张夫人全身缟素地走进来,向钱、陆两人叩了个头,请两人上炕坐,自己靠门坐着,含泪说道:今天请两位伯伯来,并无别事,为的就是彩云。这些原是家务小事,两位伯伯都是忙人,本来不敢惊动,无奈妾身向来懦弱,继元又是小辈,真弄得没有办法。两位伯伯是雯青的至交,所以特地请过来,替我出个主意。“唐卿道:”嫂嫂且别说客气话,彩云到底怎样呢?“张夫人道:”彩云的行为脾气,两位是都知道的。自从雯青去世,我早就知道是一件难了的事。在七里,看她倒很悲伤,哭着时,口口声声说要守,我倒放些心了。谁晓得一终了七,她的原形渐渐显了,常常不告诉我,出去玩耍,后来索性天天看戏,深更半夜回地来,不干不净的风声又刮到我耳边来。我老记着雯青临终托我收管的话,不免说她几句,她就不三不四给我瞎吵。近来越闹越不成话,不客气要求我放她出去了。二位伯伯想,热辣辣不满百天的新丧,怎么能把死者心爱的人让她出这门呢!不要说旁人背后要议论我,就是我自问良心,如何对得起雯青呢!可是不放她出去,她又闹得你天翻地覆、鸡犬不宁,真叫我左右为难。“说着,声音都变了哽噎了。菶如一听这话,气得跳起来道:”岂有此理!嫂嫂本来太好说话!照这种没天良的行径,你该拿出做太太的身分来,把家法责打了再和她讲话!“唐卿忙拦住道:”菶如,你且不用先怒,这不是蛮干得来的事。嫂嫂请我们来,是要给她想个两全的办法,不是请我们来代行家长职权的。依我说,……“正要说下去,忽见彩云倏地进了厅来,身穿珠边滚鱼肚白洋纱衫,缕空衬白挖云玄色明绡裙,梳着个乌光如镜的风凉髻,不戴首饰,也不涂脂粉,打扮得越是素靓,越显出丰神绝世,一进门,就站在张夫人身旁朗朗地道:”陆大人说我没天良,其实我正为了天良发现,才一点不装假,老老实实求太太放我走。我说这句话,仿佛有意和陆大人别扭似的,其实不相干,陆大人千万别多心!老爷一向待我的恩义,我是个人,岂有不知;半路里丢我死了,十多年的情分,怎么说不悲伤呢!刚才太太说在七里悲伤,愿意守,这都是真话,也是真情。在那时候,我何尝不想给老爷挣口气、图一个好名儿呢!可是天生就我这一副爱热闹、寻快活的坏脾气,事到临头,自个儿也做不了主。老爷在的时候,我尽管不好,我一颗心,还给老爷的柔情蜜意管束住了不少;现在没人能管我,我自个儿又管不了,若硬把我留在这里,保不定要闹出不好听的笑话,到那一步田地,我更要对不住老爷了!再者我的手头散漫惯的,从小没学过做人的道理,到了老爷这里,又由着我的性儿成千累万地花。如今老爷一死,进款是少了,太太纵然贤惠,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地要?但是我阔绰的手一时缩不回,只怕老爷留下来这点子死产业,供给不上我的挥霍,所以我彻底一想,与其装着假幌子糊弄下去,结果还是替老爷伤体面、害子孙,不如直截了当让我走路,好歹死活不干姓金的事,至多我一个人背着个没天良的罪名,我觉得天良上倒安稳得多呢!趁今天太太、少爷和老爷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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