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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桂系演义-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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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崇禧回到南宁,即向季宗仁、黄绍竑报告了蒋介石要任命他为总谋长的事。
  “去与不去,请二公酌裁。”白崇禧说完望着李、黄二人。
  李宗仁那国字脸上,表情颇为复杂,当年黄绍竑从玉林出走,去梧州发展,他那痛苦的记忆至今不忘,黄绍竑出走,挖走了俞作柏、伍廷飏两个主力营,几乎把他苦心经营的玉林局面拉垮。现在白崇禧又要走,部队是拉不走的,因为白无自己的基本部队,但是白崇禧这个人才岂止是几个团、几个师的兵力能抵得上的?白氏一走,李宗仁岂不痛失臂膀。同时,他对白崇禧的高升,转而又怀疑蒋介石不知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因为蒋介石向李宗仁征询过总司令部参谋长的人选,李宗仁认为从资望和能力上,钮永健最合适,蒋介石却偏偏看上白崇禧。不过,李宗仁到底是个心地坦荡之人,当年黄绍竑偷偷摸摸带着千把人出走,后来发展到一万余人,又转而投到他的麾下来。以他与白崇禧的关系而论,白氏出去无论混好混坏,相信早晚也还得回到他的身边来。
  李宗仁想了想,说道:
  “我们三个人,我带兵在前方打仗,季宽留守广西老家,健生在总司令部任职,这个格局很好。现在,部队整编已经完毕,我明日即出发桂林,准备进军湖南,我们三个人,要暂时分离了。我希望大家都不要忘了自己是广西人,为国为家,患难与共!”
  李宗仁说罢厂即命人将他的卫队营长黄瑞华找来,那黄瑞华跟随李宗仁征战有年,为人忠心耿耿,又长得非常壮实,英气勃勃,精悍过人。李宗仁对黄瑞华道:
  “集合卫队,我要训话!”
  “是!”黄瑞华立即出去集合卫队去了。
  黄绍竑和白崇禧见李宗仁正在谈着话,忽然间又要集合卫队训话,不知他是何意图,又不好问。不一会,卫队营长黄瑞华来报:
  “卫队营集合完毕,请军座训话!”
  李宗仁站起来,向黄绍竑和白崇禧招了招手,请他们跟他一起去。他们出了督署侧门,便是箭道,这箭道实际上是个长方形的操场,古时的军事机关旁边,往往建有箭道,供骑马射箭训练或比武之用。到了近代,弓箭已被枪炮取代,军事机关旁边的操场,人们仍习惯称之为箭道。李、黄、白走入箭道,卫队营己成三列横队立正站好,那些士兵,全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长得精壮灵活,训练有素,能擒拿格斗,飞檐走壁,骑术射技,无不精湛超群。卫队营的武器装备,更属上乘,有一支五十人的驳壳队,士兵们除腰上挂着的驳壳枪外,每人还有一把用作白刃格斗的匕首。除了驳壳队,还有一支三十人的特兵小队,每人一支新的汉阳造马枪和一把马刀,其余士兵全是清一色的手提机关枪,无论是战斗力,火力和机动性都相当强。李宗仁为组训这支卫队,确实花去不少心血。
  “弟兄们!”李宗仁开始训话了,“你们本来是要跟我出发到湖南去的,现在,我另有决定。”
  卫队营长黄瑞华心里一愣,因为遵照李宗仁的命令,他已作好一切准备,明天就跟李宗仁到桂林去,然后进军湖南,不知李宗仁现在又有何新的安排。
  “我决定把你们全部交给白参谋长,跟他到北伐军总司令部去,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白参谋长的卫队。”李宗仁接着抬高嗓门,声调变得严厉起来:“你们要绝对保证白参谋长的人身安全,哪怕是你们全部战死,也不能让白参谋长出事,如果白参谋长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不要来见我,也不要回广西!”
  李宗仁接着喝问:“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三百人齐声回答,那雄壮整齐的声音在箭道内引起强烈的共鸣。
  “不,德公,你是亲自带兵在前线打仗的,卫队你带走,我不能要,因为我是在指挥机关工作,没有什么危险性。”白崇禧忙说道,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李宗仁奉送给他的不是一支三百人精锐的卫队,而是一所新盖落成的住宅,李宗仁让他住进去,而自己宁可在外风餐露宿。
  李宗仁见白崇禧推辞,忙爽朗地笑道:“我才没有什么危险性呢,我是军长,指挥的又是自己的家乡子弟,有一军的人保护我,还怕什么?”接着他把两条浓眉一压,颇不放心地说道:“你白健生的脾气我还不晓得,仗一打苦了,你在司令部里能坐得住?恐怕又是出任前敌总指挥,亲自率领一支人马,用你那大迂回的战术,直插敌后,你想想,没有一支精锐的卫队在身边行吗?何况你要指挥的又不是指挥惯了的广西部队,万一顶不住岂不危险?”
  李宗仁随手拉着黄绍竑和白崇禧,离开箭道,回到督署院内,李宗仁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对老蒋和他身边的那些人,我总放心不下,俗话说:‘共患难易,共安乐难’,象老蒋这样的人,恐怕共患难也不易。”李宗仁看着白崇禧,说道:“你远离团体,孤身一人在老蒋的司令部里工作,如与虎狼居,我怕他们暗算你呀!你晚上睡觉时,无论如何也要在房子里外放上一个排哨,如要出门,切莫忘带贴身警卫。这些事,等我还要向黄瑞华亲自交待。”
  黄绍竑却笑道:“德公,有这么危险吗?”
  李宗仁道:“我这次在广州,与老蒋晤谈几次,又和其他人接谈,对老蒋的老底,也略知一些。”
  他们又回到督署办公室来,坐下后,李宗仁点上支烟,吸了一口,说道:
  “远的不讲,就说这两年多来的事罢。前年初,孙总理改组国民党的时候,据说老蒋连中央委员也还当不上,总理去世才一年多,他就把党政军各种大权抓到了手上。其权力增涨之过程,实得力于权诈的多,得于资望功勋的少。”
  李宗仁抽了口烟,摇了摇头,表示对蒋介石的不满:“老蒋的手腕,恐怕连袁世凯也自叹不如!他为了打倒胡汉民和许崇智,便极力拉拢汪精卫、苏俄顾问鲍罗廷和中国共产党。等到他赶走胡、许二人之后,又利用党内一部分反共情绪和西少会议派取得默契,以突然袭击的手段,发动三月二十日中山舰事变,拘押苏俄顾问,打击共产党,并逼汪精卫去国。打倒了汪氏,蒋介石又施展手腕,将其越轨行为嫁祸于一批反共最力的所谓右派军官,拘捕了十七师师长兼广州警卫军司令吴铁城等,老蒋亲自去向刚由苏俄述职回来的鲍罗廷顾问负荆请罪,又向国民党中央自请处分,并通电斥责西山会议派,以取悦于俄国顾问和中国共产党以自固。凡此种种,都足以说明老蒋的才过于德,不能服人之心。”
  李宗仁一向崇尚孔、孟的“仁”、“德”,因此他对蒋介石的揭露和批评,无不遵循“仁”、“德”这两个宇的全部涵义。黄绍竑和白崇禧听了,也都点头表示赞同。李宗仁又道:
  “北伐的前途,尚难逆料,以老蒋的手腕,他会处处保存自己的实力,而消耗别人,即使将来北伐大功告成,恐怕我等也休想与他分享革命之功劳。”李宗仁说着,看了看黄绍竑一眼,说道:“我和健生都到前方去了,以我军无坚不摧之战力,或许能够打开一个新的局面。季宽留守老家,担子也不轻呐,好在李任公留守广东,以任公和我们的关系,加上他又是广西人,将来两广的局面恐怕是很乐观的。”
  黄绍竑和白崇禧都会心地点了点头,他们当然都明白李宗仁说的“乐观”是指的什么意思。
  “听说东兰县出了个韦拔群,他从广州的农民运动讲习所里学了一套共产党搞农民运动的办法,正在闹共产,季宽对这个事切不可掉以轻心。”李宗仁又说道。
  “我已令刘日福派龚寿仪团前去查处了。”黄绍竑说道。他讲的刘日福,便是在百色时曾包围马晓军部,将黄绍竑俘虏过的那位广西自治军第一路总司令。在李、黄、白打败陆、沈之后,刘日福自知不敌,但又怕黄绍竑、白崇禧报当年被缴械之仇,只得率部向李宗仁投降。李宗仁即委刘日福为旅长,仍令其驻军百色。
  “广西是不能乱的!”李宗仁加重了口气,“我和健生在前方,广西稳固,我们便能进退自如。”停了会,他对黄绍竑道:“俞作柏这个人,脑后有反骨,是我们桂军中的魏延,过去为了打倒陆、沈,不得不用他,现在削去他的兵权,恐怕他不会甘心!”
  原来,俞作柏一向与李宗仁、白崇禧不合,与黄绍竑也是貌合神离。在桂军中俞作柏是一员晓勇的战将,能征善战,在李、黄、白统一广西的征战中,所部将领,俞作柏战功最大,这次率军进击广东南路,又所向披靡,大获全胜。
  李、黄、白对此最是放心不下,深怕俞作柏尾大不掉,有朝一日谋反。因为俞作柏能战,如果让其领兵出征,出了广西之后,恐怕更难以驾驭。因此,他们考虑再三,在编组北伐军时,李宗仁率领出征的共有四个旅长:第一旅旅长俞作柏;第二旅旅长夏威;第七旅旅长胡宗铎;第八旅旅长钟祖培,官兵共二万余人。但李宗仁却不让俞作柏领兵出征,以其表弟李明瑞代俞作柏旅长之职,又将俞作柏部的营长俞的胞弟俞作豫调到夏威的部队里当团长,俞作柏本人则调新成立的南宁军校当校长。这样,不但俞作柏被剥夺了兵权,便是他原来带的部队,也被编散了。俞作柏怒愤填膺,以不就南宁军校校长职进行抗议。后来,李宗仁、黄绍竑作了点让步,同意俞作柏带他当营长时的那一营基本部队到军校去。俞作柏只有这几百人枪,他们不怕他造反。俞作柏无奈,只得忍气吞声,到南宁军校就职。后来,他到广州去观光,会见了苏俄顾问鲍罗廷,与鲍罗廷长谈,受到些启发。回来后,黄绍竑组织广西省政府,他要求出任农工厅厅长,李宗仁、黄绍竑最怕的是俞作柏带兵,农工厅厅长无兵无权,为了安抚一下俞作柏的情绪,他们便答应了。鉴于这些情况,李宗仁在率兵北伐之前,当然对俞作柏是不放心的。
  李、黄、白在办公室又谈了一阵,副官进来报告,宴席已备好,请他们到餐厅入席。这是黄绍竑特地为李、白二人饯行而举办的宴会,出席者除李、黄、白三人外,尚有李宗口率领北伐的第一路指挥官夏威,第二路指挥官胡宗铎。李宗仁原来的参谋长黄旭初,在部队整编时,被任命为第四旅旅长,驻军玉林,没有参加北伐。第七军的参谋长白崇禧因升调作了总司令蒋介石的参谋长,第七军的参谋长由黄绍竑推荐其同窗旧友,毕业于保定军校第一期的王应榆出任。王应榆原为矿务局长,此时尚在贺县八步的锡矿工作,没能赶来。此外,出席宴会的还有李宗仁的夫人郭德洁,她担任广西学生女子北伐工作队队长,率队随军出发服务。
  正当黄绍竑设宴为李、白等出征饯行的时候,俞作柏也在南宁他的家中设宴为他的两位部下和手足饯行。俞作柏已有几分醉意,他那双大眼红红的,象燃烧着的两团火。他的表弟李明瑞和胞弟俞作豫,坐在桌旁,默默地喝着酒,那火辣辣的桂林三花酒,象一根划燃的火柴,在喉咙里燃烧,点着了他们心头郁积着的愤懑的火,把他们的脸映得通红。俞作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象往炮膛里装填一枚炮弹似的,狠狠骂道:
  “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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