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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因为他-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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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达爪子般的手紧箍住护士的手,嘴巴一闭一合。
  “严先生?”护士注意到。“你想说什么?你别激动,我马上去请医生来——”想按铃,严达牢牢攫着她,令她不能动弹。
  “严先生!”严达的嘴巴仍一闭一合,拼命想对她说什么似,护士只好俯靠近,耳朵附在他嘴边。
  “我儿子……严……崎……峻……”拗口的发音,似是个东方名字。她听了几次,勉强拼音记起来。
  严达用微弱几乎只是一串气在吐出的声音,又说了一串数字,似是电话号码。护士一并记下来。说:
  “你要我通知他是吗?严先生。我会转告你夫人,请她通知——噢喔!”叫了一声。
  严达用力将她抓紧,将她抓痛。那瞪得铜铃般大的眼睛涌满焦躁。
  “你要我通知你儿子,不让你夫人知道?”护士会意。摇头说:“我不能这样做。这违反了规定,严先生——”
  严达又用力箍紧他。但他衰弱得已无太多力气,护士这次很快就扳开他的手。
  她按了铃。医生很快便赶到。
  当天晚上她回到家,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拿起电话。通讯不良,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打通那个电话,最终放弃了。
  严达短暂清醒后“又陷入昏迷”。隔几天,那位护士轮休,她想了想,看了电话半天,终于拿起了话筒。
  “我不能要求你跟我一起回去,但不管怎样,他——我必须回去——”
  夜半那铃声,陌生女人的传讯,阻断了那“水乳交融”、阻断了那可能的“缠绵悱恻”,阻断一切可能的可能。
  他放不下,又无法要求。
  总是那样的——朱云沉默,无言里表示了了解。
  再大奸大恶、再十恶不赦的人,很多时候,却都有顾家、疼亲子慈善的另一面目。所以,人心的世界是个“相对论”;所以,严崎峻说永远不会知道人心在想什么。
  所以他有一种荒谬的责任——严达毕竟是他父亲。
  “我会尽可能把事情解决。”他想承诺,但就连这件事他也无法完全的保证,没有“一定”,只能“尽可能”,更甭论其它。那太深沉的眼眸,隐住了太多晦涩。“他的情况不太好。也许,他若就这么死了,那些人少了顾忌,不需要再担心提防他,你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而就这么放过你也说不定。”他顿一下。“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严达的死,对朱云来说,或许会是一个转机。尽管心里都清楚,但由他说出来,还是有些凄凉。
  “他是你父亲。”朱云忽然觉得有些不忍。
  “你不该有这种妇人之仁。”
  “严崎峻……”
  他伸出手,迟疑一下,慢慢靠近,轻轻抚摸她脸颊。
  “我想给你自由。”
  “你呢?”她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做——又能怎么做?他并不是无所不能。
  “我想,韩森可能跟那女人有所勾结,背后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他避而不答,转开话题说:“帐册可能落在他手里,那是威胁我父亲的好武器,但他身为我父亲的秘书,也脱不了关系,所以也对他不利。以我父亲现在的情况,那本帐册已经无关紧要。他们大概早暗中部署计画,想接收我父亲在那些非法组织的势力及利益,再有的,就是台面上的政治势力及私人财产。”
  “我不懂,那些联邦调查局的人员到底在干什么?以严——你父亲参议员的身分,暗地里却参与那些黑暗勾当,这么多年,他们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不是他们毫无所觉,而是没有证据。”
  “怎么可能!只要好好调查的话——”啊?!她猛然醒悟,诧望着他。“是你?!是你帮你父亲——”
  “没错。”他直认不讳,眼神里有一丝疲惫。“是我。我在背后指挥,让一切合法又符合一切程序,就算那些调查人员找到证据,也跟我父亲无关,威胁不了他的地位。我学政治,进法学院,为的就是替我父亲做这些,尽一切掩饰他的罪行,使他做的一切非法成为合法。”
  “不!不是这样的!你是不得已的!”朱云轻喊。
  “人哪有那么多的不得已。”严崎峻不为自己辩护。“朱云,我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无辜。”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这世上没有人是绝对的无辜!”朱云倔强地瞪着他。
  严崎峻无声笑起来。从没人看过他笑的,低低那样望着朱云,无声的笑意很快敛入深沉的眸底,压抑而忧郁。
  “可爱的朱云……”他喃喃轻抚她的容貌。
  一开始,没有人预料会变这样。没有人会突然爱上一个人的——那么,这掌底的不舍,从何而来?
  “我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么可爱。”她刺破那幻像。
  “我知道。”
  他只是……在说不舍。
  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也会有这种的情绪,竟会有这样的一天,会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不舍!
  这世间会有一触即发的激情吧?一碰上了就火花爆裂,难分难舍。但他不是有那种激越情感的人,他不是一下子就能爱得欲死欲活、有那样激烈感情起伏变化。当然,他对朱云也并不一下子爱得那样欲死欲活。
  还要更隐讳、深沉晦涩些,定格在淡淡的碰触,不多涟漪的凝视。
  “你最好马上搬离这个公寓,不要再逗留在这里,以免发生任何危险。你不得不提防万一。”
  “我知道。”她头一偏,忍不住垂下脸。
  “那就好。”心中不放心的,都交代了。他沉默一会,终于不得不说:“我必须走了。”
  天还未亮,四处仍旧是黑暗,他们身遭都没有光,一直围着一种黝暗。
  朱云抬起头,勉强笑说:“我就不送了。我会离开这里;我想就这样,以后我们大概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再见。”
  “你自己保重。忘掉过去,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过属于你的生活。”
  “嗯,我会的。”头一低,几分黯然。
  严崎峻伸出手,又缩回去,蓦然转身背向她走出去。
  留下朱云一个人,站在黝黑的暗里,掩脸黯然,犹如风化的化石。
  只有厨房里冰箱发出的噪音,像夏日的蝉鸣,不肯妥协稍停的轰鸣着,干扰人心。
  “严崎峻!”突然朱云大声叫起来,不顾一切追了出去。
  七
  一出甘乃迪机场,严崎峻便跳上租妥的车子,直赴医院,一路小心留意是否有人尾随跟踪。
  病房前有两人守着。他看看四周,大步走过去。
  “少……少爷?!”大抵是韩森派的人,看见严崎峻突然出现,一阵愕然。
  “把门打开,我要看我父亲。”
  “呃……”两人对看一眼,有些为难。“韩秘书交待过,没有他准许,不准任何人进出干扰先生……”
  “我看我父亲也需要他允许了?”严崎峻冷眸缩了一下,发出阴狠的寒光。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可是韩秘书他有交代……”那两人并不愿与严崎峻正面冲突,言谈多有顾虑。
  “让开!”严崎峻毫不客气将两人推开。
  “少爷!”那两人还想阻止,欲挡住门。
  严崎峻赫然盯住他们,阴冷的眼眸像冰一样,不露一丝温和暖度。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说:
  “给我滚开。再不识相,如有必要的话,我一点都不介意让你们跟我父亲躺在一块。”
  两个人震慑住,停在那里不敢稍动,一点都不怀疑严崎峻说得到做得到,眼睁睁地看他开门进去。
  “快点通知韩秘书!”一个人立刻叫起来,手忙脚乱捞出手机拨电话。
  严崎峻关上门用椅子顶着,笔直走到病床旁。韩森很快就会赶到。他趁他们不备突如袭来,就算好他们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赶回来,防守才如此疏密。
  他知道他只有这个机会,必须赶快行动才行。
  “爸,是我。”他俯身对严达轻声喊着。
  严达仍是那模样,插着鼻管,面目灰白,床侧一堆仪器,可以看到仪器上他心跳微弱的跳动。
  “爸,是我,崎峻!”他又喊。
  严达没有反应。
  他伸手去推。“爸!”
  “少爷!”门外两人在叫喊推开。大概韩森下了什么指示。
  “爸!你醒醒,我来了!”严崎峻又喊着。
  当然不是他这样喊着,几声喊叫,严达就可以说醒就醒。但他别无它法,只能继续在严达耳旁叫唤着。
  “爸,是我!”
  “少爷!你快开门!”外头两人又拍又叫,想尽办法想打开门。
  他几乎要放弃了,严达蓦然睁开眼。
  “爸!”他连忙俯近。
  严达转动眼珠,望向他——目光骤然激动,认出是他,嘴巴嚅动起来。
  他神智仍是清醒——严崎峻心里立刻了然。
  “爸,你找我,我来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严达嘴巴嚅动不停,严崎峻连忙又俯近。
  “小心……帐册……”严达神智虽清醒,但气息微弱,说的话不清不楚,严崎峻要很用力仔细才能听出他在说什么。
  “帐册不在那女孩身上。”严崎峻略皱眉。
  “帐册……”严达仍固执重复。
  “爸,我说了,帐册不在……啊?!”脑里快速一闪,严崎峻紧盯着他父亲灰白的眼珠。“你是说,有另一本帐册?”
  严达睁大着眼,眨也不眨。他猜对了。
  “为什么?”严崎峻不解。
  严达死鱼般的灰眼珠涌出股股怨毒。严崎峻内心不禁一叹。
  “你都知道了?”所以才要他小心。帐册自是防着、对付他们的。这很符合严达的行事手段,谁也不信任,处处提防。
  “你知道是谁吗?”话出口后,他立刻明白根本不必要。他父亲周遭的人,一定都会有些把柄落在他父亲手中的,不会有人逃脱得了。
  “韩……韩……”他父亲也认定是韩森。
  严达眼里的怨毒更浓,手动了动,似乎想抓住儿子好藉力,但使不出力气。严崎峻迟疑一下,握住他的手。
  “找……朱……朱……”
  “朱嫂吗?可是她已——”感觉到他父亲的手微弱地抓了他手掌一下。
  不是朱嫂吗?但会是谁……
  “爸——”
  “砰”一声,门终于被大力撞开,顶住门的椅子被作用力掀倒到地上。
  韩森大步急跨进来,几名随从跟在他身后。
  “啊!少爷。”底下早已跟他报告严崎峻在里头,他搓着手,仍装一副惊讶的模样。瞥见严达眼睛睁着,连忙说:“先生醒了!快!快去通知医生过来!”
  严达闭上眼。医生赶来,他因为太疲弱,已经又昏睡。明明情况已经很糟,偏偏一口气仍顽强的吊着。
  严崎峻默默望在眼里,不发上言。他父亲还活到现在,表示还有什么环节他们尚未摆平。
  医生离开后,韩森干着嗓子说:“我们到外头说话吧,少爷。让先生好好休息。”
  对严崎峻戒备忌惮,韩森没让随从离开身旁,面貌仍一副必恭必敬。
  “先生突然心脏病发,让人措手不及。我马上想通知少爷您,但不晓得您在那里,无法跟您连络。”
  “究竟是怎么回事?”心脏病?他第一次听说他父亲有这种毛病。一直以来毫无征兆,忽然就病发就垮了?
  “很惭愧,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先生的身体情况竟那样糟了,他看起来一直那么硬朗——”
  看不出韩森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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