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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求不得˙画瓷-第10章

小说: 求不得˙画瓷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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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德,你别再想长兴了,看见了鬼魂又怎样?到底是鬼魂,她又不能活过来。”
  “我想和她一起变成鬼。”
  我翻身揪住他的衣襟,嗤笑道:“疯子,好好看看你身边的人,你母妃、你妻女,她们难道不是人吗?一个死人怎么能比活人还重要?”
  察德哀伤地望着我,苦苦一笑,“我也不明白,若是明白,就不会这样了。”
  我松了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是赫连察德,是草原上的雄鹰,没什么能阻挡你翱翔。鬼魂也好,死人也罢,何足惧?”
  察德爬起来,曲膝坐在地上,汗珠顺着鼻尖滴落。
  这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沦落成这样。
  
  晚上叫御厨做油炸知了,呈膳食的小太监都有些发抖。
  我看着一盘黑漆漆的飞虫心里打怵,暗暗觉得恶心。
  察德面如常色吃了好几只,赞道:“真香,蘸上香料更美味了。”
  如嫔用手绢捂着口鼻离我远远的,我瞥了她一眼,大无畏地夹起一只知了往嘴里送。什么味儿也没尝出来就咽下去了。
  如嫔牙关打颤问:“皇、皇上,好吃吗?”
  我郑重其事点头:“不错,人间美味。来,你也尝一个。”
  如嫔花容失色,一面闪躲一面讨饶:“皇上快饶了臣妾罢!”
  我有种诡计得逞的感觉,唤齐安:“我吩咐御厨做了两盘,还有一盘你去拿出来给大家分着吃了。”
  齐安顺从地领命下去,不一会端了一盘炸知了进来挨个分给太监们。
  在我的注视下,众人如受大刑似的把知了吃了。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坏了,专爱为难人。
  察德好像没说假话,他面前的那碟子全吃光了。
  捉弄人可是有报应的,我半夜里突然腹痛,大汗淋漓。如嫔吓坏了,赶紧禀告太后,太后又传了好几个御医来替我诊治。
  我神智不清,睁着眼只看见一片帐幔的明黄色,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好像飘啊飘啊就要上天了。
  御医颤颤巍巍跪下,说我中毒了。周遭陷入一片死寂。
  中毒……所以我快死了吗?可是我还有件事没做。我要去看看丝绦的新瑞瓷器店,还要给她送银子呢。
  
                  玲珑彩…6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我流的汗将头发都渗湿了,闻着一股山茶油的味道。很不甘心就这么睡过去,于是一直强撑着,手牢牢牵住母后的一片衣袖。这样的时刻,我最不舍的人是母后。倘若我能好起来,再也不会怨她对我过分管束。
  御林军抓了许多人来,厨子、宫女太监、连着白日里来捉蝉的那几个少年都铐进了大牢。还有赫连察德,我倒霉的皇弟也被牵连,暂时关押了。
  甯太妃闻讯赶来,激动得险些冒犯母后。眼看形势越来越僵,好在,御医从晚膳的菜单上发现了端倪,其中有一道菜名写的:炸金蝉。
  母后脸色惨白,痛心疾首叱呵:“谁那么大的胆子给皇上吃虫子?”
  齐安跪在地上一直磕头:“是奴才没看好皇上,皇太后恕罪!”
  母后急切问:“皇上真吃了吗?”
  齐安连连磕头:“吃了,还赏给奴才们吃了,还有荣亲王也吃了。”
  我用力睁开眼,虚弱地说:“不怪他们,是朕想尝新鲜。”
  御医躬着身子回禀:“大概是野蝉不干净,皇上吃了闹肚子。”
  甯太妃猛地发出一声惊呼:“哎呀,那察德会不会也生病了?他此刻还被关押在又阴又潮的大牢里呀!”
  我挥挥手,有气无力念叨:“快去将察德放了。”
  知道自己并不是中毒以后,放心地喝了药睡下了。外头仍然有不小的动静,皇帝无端端生病,必定要有人出来受罚的。
  总之这一夜不太平,我以后都不会再吃炸金蝉了。
  
  隔日,如嫔被母后遣回宫去了,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检查她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这两天腹泻,精神不振,没有上朝。
  中午喝碗海参粥便觉得恢复了气力,跟母后说要亲自送察德回府。
  母后说:“皇上乃国君,怎么能纡尊降贵?”
  我平摊起双臂,由齐安替我穿戴衣冠,一面说:“母后,那日冤枉了察德,还将他关押了,今日我去送送他也是略表歉意。”
  母后面色如常,手里拉着一串佛珠,道:“他只会陪皇上疯,不知劝诫,关了也不冤。”
  “未免甯太妃那边不愉快,朕还是去一趟罢。”我笑着说道。察德吃了那么多,肚子也不舒服。甯太妃不放心便也在园子里住下了,打算今日一早回府。
  自从荣亲王妃诞下郡主以来甯太妃一直气不太顺,母后与她明着亲如姐妹,暗地里斗了二十几年。我不像母后那样憎恶她,毕竟她也是为了察德而已。
  
  到荣亲王府之后特地去看望了还不满月的小郡主。
  乳娘抱她来给我看。在浅红色的襁褓里小小的一团,可爱极了,粉嫩的小脸蛋上洋溢着和察德一样憨厚的笑容。我问察德:“取名了吗?”
  “拟了许多,却没选好,我与母后中意不同的名字。”
  “那你们便好好商量商量。”我不敢逗弄小郡主,害怕她太过娇嫩容易受伤害,所以只是看着她。
  甯太妃端着茶盅小口抿着,眼神时不时瞟过来,笑嘻嘻说:“皇上真是喜欢我们小郡主啊,等皇后娘娘年底临盆也生个小公主就好了,她们可就有伴儿了。”
  我答道:“是啊,朕也希望是个小公主,不过这事要看天意。”
  察德送我到王府后门,临走之前,我以君王的口气命令他:“以后不许再去长兴公主府,朕会命人把那拆了重建。安心照看自己的家人,别胡思乱想了。”
  
  从王府出来本来要返回畅春园,我借口说要巡视一圈,叫马车往琉璃厂去了。
  琉璃厂东街新柳巷,我命护军们躲在马车上不许惊动百姓,自己领着齐安往巷子里走去。走了一会便看见了“新瑞瓷器”的牌匾。
  兴冲冲撒腿跑过去,一眼就望见忙碌的小作坊里晃着一个纤弱的身影,穿着浅红的长裙,外头罩了层雪白的镂花纱衣。因为太热了衣袖都撸起来,两只胳膊露在外面。
  看里面这么忙,我站在门边看了许久,没进去打扰她。直到装好一车货送走了,她抬头擦汗的时候看见了我,粲然一笑。
  我走进去,拱手道:“特来恭贺老板娘开张大吉。”
  她额前的头发都汗湿了,忙请我进去。看见我身后跟着齐安,她稍微愣了一下。
  我说:“这位是我家的仆人。”
  她冲齐安点点头,也请他进去了。
  窗子都用竹帘挡了,屋里阴凉,丝绦仔细地放下衣袖,又理了理头发,端端正正坐着,那模样好似很担心在我面前失礼。
  芳姨端着茶水出来给我们,眨眼看着我:“哟,财神爷来了。”
  我赶紧朝齐安伸手,要过来一锭金子,塞到芳姨手里。
  丝绦突然站了起来,将芳姨的手按住,生气地瞪着我。
  我赶紧找借口,说:“既然你们的作坊都开起来了,生意又好,我想投点钱而已,如何?”
  “你拿这么多钱出来想当东家?”芳姨斜眼睨着我,“还真是有野心吞了我们这小铺子呢?”
  我绞尽脑汁解释:“不不,我只想分红,其他的一概不理。到年底你们算算赚了多少,分一半给我就是。”
  芳姨掂着金子,笑容可掬:“小买卖,赚两年才能回本,公子可是亏了。”
  “芳姨不要辜负我的美意就好。”我松了口气,高兴地望着丝绦。
  她站在芳姨身后,眉头似蹙非蹙,透着一股子为难。她朝芳姨打了几个手势,便上前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袖,叫我跟她走。
  我问也没问一声就跟她走了,叫齐安留在那里。
  她领我去了后院一间三面透风的木屋里,一排排土坯排列整齐,层层叠叠的木架子上也摆满了东西。她指着台子上一块瓷板给我看,是春天那幅瓷画,旁边是我写的诗句。那时候看画觉得极黯淡,如今多姿多彩,釉色光亮。
  原来进窑炉煅烧一番就脱胎换骨了,这里头的门道越来越有意思。
  丝绦随手扯了根棍子在地上写:有人赞你字好,出高价买,我不卖。
  “为何不卖?”
  她写:字是你写的,你决定。
  “这字是送给你的,你想怎么都行。”我大方地拍着胸脯说,“以后你就留着画等我来写,写很多很多,卖了好价钱你再告诉我。”
  丝绦抿唇而笑,又写:我该回礼,想要什么。
  我张望一圈,灵机一动,说:“不如你教我做胚。”
  她望着我点头,眸中似水如烟,含着缥缈的笑意。
  
  
                  玲珑彩…7
  未免弄脏了衣裳,我学她将衣袖都撸得高高的,衣摆也撩起来扎上。末了,她还为我系上一条围布。
  光滑的手臂从我胸前环过去,轻微地擦过我的下巴。陌生而好闻的味道一瞬而过。
  我恍惚地站在那里,而她在我身后仔细地系着围布边上几条细带。觉得像在寝宫里丽妃为我穿衣的情景,但又有些细微的差别,说不上来。
  我们面对面坐在石板上,中间隔着一台拉胚的盘子。
  拉胚的泥盘缓缓转动,发出吱吱的声响,她一边摇一边教我将陶土放上去。
  两手粘上了湿湿黏黏的泥,起先觉得冰凉,随着盘底转动,手里的泥胚渐渐暖了起来,也略微有了形状。
  换我转泥盘,她仔细地用两手托着灰褐色的陶土泥,轻轻往上一提,一只罐子的雏形就出来了。我好奇地伸手碰了碰,那泥罐立即歪了脖子,像是要瘫下来一样。
  丝绦幽幽地抬眸瞥我一眼,我忍不住笑出声。
  她伸着乌黑的手朝我指了指,意思是让我自己来做。
  我刚才见她做了,并不难,于是大胆地试了几次。
  没想到我稍微一用力那泥胚就瘪了,或者歪了、或者干脆瘫成一堆。有些事情看别人做轻而易举,就像那几个少年举着竹竿捉蝉,我却怎么也捉不到。
  丝绦用一种看朽木的眼神看着我,叹气。
  我觉得自己笨手笨脚,有些汗颜,拱手道:“师父,恕学生愚笨。”
  她又做了一次给我看,从头到尾她都全神贯注,屏息凝神。那个时刻,她的世界仿佛只有拉胚盘那么小。
  我想我还是做不到,因为她离我这么近,叫我怎么能全神贯注看着脏兮兮的泥巴而不去看她?
  许是太认真了,她在流汗,几缕湿湿的头发垂在肩头。镂花的纱衣也湿润了,粘在肌肤上,肩膀和锁骨的线条便很分明地映入我眼帘。
  瓷一样的人儿,透着湿润的红。
  在简陋的木屋里,脚下踩着泥沙,闻着陶土的气味,一种陌生的感觉在心间缠绕。我想我真的喜欢她了,生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心跳快得不像话。
  明知道不能在一起,但我们一次又一次地相遇,叫我不得不相信命运。所以我是被迫喜欢她的,已经极力克制了,是命运逼迫我喜欢上她。
  这样想,心里好过了很多。一切都是命,我无能为力。
  外头骤然阴了天,豆大的雨点打在屋顶上噼噼啪啪地响起来。
  我从前很不喜欢雨水,但现在很喜欢,因为下雨,我有借口多呆一会。
  院里晾了许多瓷器,工人们纷纷跑出去用支架支起一张篷布,为瓷器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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