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岁月无路可逃-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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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孝文蹲在了楚洪波的面前，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用了几乎一生去爱去恨的男人。
　　
　　“我死，我身边的人能活！你明白吗？再说，菲菲的死就是个警告！”
　　
　　秦孝文听说了周健女儿的事情，他垂下眼睑。
　　
　　“你很在乎周健？！”
　　
　　像是个问句，又像是个陈述句。楚洪波自觉失言，想解释，却发现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当地震的时候，夏小琴把真相都告诉他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要和楚洪波回到过去。秦孝文曾经想过，如果两个人的感情不像二十年前那样，他该怎么办。他当时信心满满，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楚洪波，他都相信，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变。
　　
　　可是，周健的闯入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楚洪波没有回答，答案已经在两个人的心中。秦孝文起身，坐在了楚洪波的身边，他将头靠在了楚洪波的肩头，低低地呢喃。
　　
　　“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微风吹散了两个人的思绪，秦孝文的思绪飘回了二十年前。当他看见回城名单上赫然没有他秦孝文的名字，有的只是楚洪波和穆籽，他以为楚洪波和他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一起回城，一起生活的承诺都成了狗屁。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得知恢复高考之后喝醉的那个晚上，和楚洪波的野外的一幕幕激情，都被穆籽看在眼里。
　　
　　一直以来心机颇深的穆籽，面对着母亲重病不能回城和暗恋的楚洪波竟被男人夺走的双重打击，终于还是以此要挟楚洪波更改回城的名单。楚洪波不是没有想过，把自己回城的机会给穆籽，可是阴险如她，死活要代替的是秦孝文回城的位置。
　　
　　那样的年代，如果被公布了同性恋者的身份，基本上不自杀，也得受到所有人的唾骂。楚洪波觉得自己是无所谓的，可是脸皮薄的秦孝文又怎么能受得了。
　　
　　楚洪波照着穆籽的要求做了，但是他是一定不会抛下秦孝文一个人离开兴辽的。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一辈子两个人留在兴辽。这个时候，夏厂长竟然找他谈和夏小琴的婚事，竟然说夏小琴和秦孝文是一对。
　　
　　楚洪波没有想到，他为之付出一切的爱人竟然一直是在利用他，秦孝文真正喜欢的原来是女人，原来是夏小琴，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巧救下了被流氓骚扰的夏小琴，为什么两个人看起来有说有笑的。
　　
　　楚洪波起初并没有答应，然而在秦孝文怒气冲冲地来质问他和夏小琴的关系时，楚洪波就明白了一切，他答应了和夏小琴的婚事，他要报复，他要让秦孝文也感受到得不到爱人的痛苦。
　　种种阴差阳错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在楚洪波和秦孝文之间筑起了一张网，两个人可以互相张望，却永远也不能拥抱彼此。
　　
　　“是啊，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楚洪波轻轻地重复秦孝文的话，无论是和秦孝文，还是和周健，都无法回到过去了吧！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与其在原地缅怀，还不如继续向前。
　　
　　他刚和夏小琴结婚，就后悔了。就算秦孝文不爱自己，大不了当兄弟陪在他的身边，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可是当秦孝文怒闯进举行婚礼的食堂，那种愤怒与不甘，让楚洪波的胸口燃气怒火。秦孝文有多爱夏小琴，他就有多恨秦孝文。楚洪波又想到了周健，他似乎一直在伤害周健，就连菲菲的死也有他的一分责任。
　　
　　此时的周健正愣愣地坐在床上，身体因为哭泣而虚脱。
　　
　　　　　　　　
七十
　　马艳丽回家去照顾儿子徐元，徐磊本来想照顾徐晶，却因为厂子里临时找他回去，说是上面派下来的纪检人员要找他了解情况。徐磊无奈，只得让赵玉田留下照顾徐晶，赵玉田对徐晶的心思，徐磊是一早就知道的，其实也想过撮合他和妹妹，可是徐晶就是看不上赵玉田，一门心思地喜欢周健。
　　
　　“你看着她点，现在情况很不稳定，我那边忙完了就回来！”
　　“磊哥，你放心吧！”
　　“唉，对了，周健那小子回来的话，不许让他进来！”
　　
　　赵玉田为难地点了点头，徐磊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赵玉田不会做饭，硬着头皮冲了一碗方便面，端到徐晶面前，徐晶看都不看，依然继续哄怀里的娃娃睡觉。赵玉田心里着急，徐晶总不吃饭，也不是办法。
　　
　　“小晶啊，吃点东西吧！”
　　
　　徐晶继续忽略赵玉田的存在，头都不抬。
　　
　　“小晶啊，你这样子，身体会受不了的！”
　　
　　赵玉田拿起碗，蹲在徐晶面前，徐晶终于抬眼看了看赵玉田。
　　
　　“这是什么东西，我不吃！”
　　
　　赵玉田一愣，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泡面，面身有些没有泡开，的确有点拿不出手。
　　
　　“我出去给你买点吧！做饭我还真是不行！”
　　
　　赵玉田放下碗，套上外套准备出去买些东西回来。
　　
　　“你不用白费心思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徐晶一会糊涂，一会清醒，这个时候，突然就恢复了神智。徐晶的话深深地刺痛了赵玉田，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我不是想趁人之危，我只是想看见你好！”
　　
　　说完，赵玉田带上门，离开了，徐晶愣愣地望着大门的方向。心想，赵玉田不会回来了吧！
　　不多时，赵玉田却拿着徐磊给他的钥匙，开了门回来了。手里拎着好几样吃的，徐晶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赵玉田把塑料袋里的饭菜倒进碗碟里，又洗了两双筷子。
　　
　　“来，趁热吃吧！”
　　
　　徐晶接过碗，并没有动筷，倒是赵玉田吃得狼吞虎咽，这些天，不只是徐晶没有吃饭，赵玉田、周健几乎都没有吃饭。
　　
　　“快吃啊！”
　　
　　赵玉田夹了些菜放在徐晶的碗里，轻声地催促她吃饭，徐晶低下头，夹起几颗饭粒，放进嘴里，泪却无声地滑落。
　　
　　整个周末，赵玉田都在陪着徐晶，他已经请了半个多月的假了，厂里发话了，他要是再请假，就不用来了。赵玉田无奈，只好嘱咐徐晶给马艳丽打了电话，才放心地去上班。赵玉田刚走，徐晶就给马艳丽又打了一个电话，随便扯了个谎。
　　
　　马艳丽本来就忙着带孩子，加上最近徐晶的状态在逐渐好转，马艳丽便没有过去照顾她。算一算菲菲的死也已经过了一个月，就算再痛苦，作为一个成年人，也应该选择重新振作起来了。
　　
　　徐晶出了趟门，辞了在私人诊所的工作。其实就算他不主动请辞，被炒鱿鱼也是早晚得事吧！虽然徐晶的遭遇很不幸，但是小诊所毕竟不是慈善机构，人家也是要开门做生意吃饭的。
　　徐晶这一个来月，几乎没有出过门，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似乎有了一种自己已经重生的感觉。徐晶慢慢地走着这一条熟悉的路，和女儿在一起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放。徐晶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地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楚洪波又被叫去做调查笔录了，他始终不肯供出后面的幕后大黑手。纪检的人心里有数，幕后黑手就是金国强，可是老狐狸早早就躲起来颐养天年了，没有有力的证据很难把他揪出来。秦孝文仍旧是每日一次地来劝慰楚洪波，可是楚洪波就当他是透明人。
　　
　　“今天要正式上道了吧！路上小心点，多听听师傅的话！”
　　“本来应该是你坐在副驾驶！”
　　
　　周健低声叹了口气，的确是这样，在车队，楚夏天算是他的学生。按照他们车队的规矩，新手第一次上道，师傅是要坐在副驾驶的，可惜，周健已经没有机会了。
　　
　　“真是的，车队哪一个不算是你的师傅啊！加油哈！别给我丢脸！”
　　
　　楚夏天看着周健淡淡的笑容，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对周健来说失去女儿的打击虽然很大，但是人总是要往前看，不能一辈子活在伤痛之中。周健虽然还在迷茫，但是却已经慢慢地从菲菲的死亡阴影中走了出来。
　　
　　“哥，我走了！”
　　“嗯！早点回来！”
　　“哥，再见！”
　　
　　楚夏天拎起工作服的外套，笑着出了门。周健看着楚夏天的背影，心里却突然紧了一下，仿佛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是我精神太紧张了！”
　　
　　周健自嘲地摇了摇头，突然手机响起，让周健吓了一跳。
　　
　　“小晶……，你还好吗？”
　　
　　周健不知道有生之年徐晶还会不会原谅他了，显然接到徐晶的电话，分外紧张。
　　
　　“中午能回来一趟吗？有事情找你商量！”
　　
　　徐晶的语气很平和，没有丝毫的责怪和憎恨，周健听见徐晶平和的语气，心里也放心下来，看来徐晶也在努力走出失去女儿的阴影。周健看了看表，不到九点。
　　
　　“嗯，好的！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你不用着急，十一点左右过来就好！别来太早了啊！”
　　“啊！那好！到时候见！”
　　“那挂了！”
　　“好，再见！”
　　
　　周健挂了电话，又那么一瞬间，徐晶的语气似乎回到了过去小女孩般调皮的语气。周健看看时间好早，便开始收拾房间。楚洪波住在大屋，周健住在小屋，可怜的楚夏天抓在客厅里。三个大男人住的房子，卫生状况糟糕到谷底，周健一边叹气，一边收拾着脏衣服。
　　
　　他收拾好了客厅和小屋，在大屋门口站了两分钟，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进去的好。周健看了看表，时间刚刚好，锁好门，往徐晶那儿去了。
　　
　　　　　　　　
七十一
　　
　　“回来了？”
　　
　　徐晶接过周健手里的东西，把拖鞋顺手放在了门口，五年来形成的习惯，一时间还是无法改变。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力量，离不开，亦戒不掉。
　　
　　“嗯！谢谢！”
　　
　　周健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徐晶对待周健的态度，前后差异太大。
　　
　　“先坐下，我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
　　
　　周健这才明白，徐晶之所以不让他早来，是为了准备这一桌子的菜。他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知道是否应该欣然地坐下。徐晶间、见周健发呆，连忙推着他近厨房去洗手。周健洗干净手走了出来，不自然地脱了外套坐在餐桌旁，望了望餐桌旁那个稍微高一点的、特意准备给菲菲的椅子，空着，周健的心也空着。
　　
　　周健转回头，不想再看，把视线回转到桌子上的饭菜上，显然这顿饭是徐晶精心准备的，周健突然觉得有点不安，至从菲菲出事之后，徐晶精神一直恍惚，现在准备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女人失去了孩子，生活的重心完全地失去了，最初的一个月，徐晶失魂落魄，她像疯了一样，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菲菲曾经用过的东西，在路上看见四五岁的女孩子就冲过去抱在怀里。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徐晶还是一脸的憔悴，马艳丽总是在劝徐晶，她和周健都还年轻，要孩子还不晚，可是马艳丽却不知道，周健和徐晶已经永远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徐晶拿了两个杯子